小说 · 20 11 月, 2021 0

冈仁波齐(中)

巨鹿路的路灯通宵亮着,灯光透过路两边法国梧桐树叶的缝隙再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挤进卧室,洒在地板和墙上,形成了明暗相间的条纹。微风吹过,梧桐树叶轻轻摇动,墙上的光纹也跟着摇动起来。我睁着眼睛看着光纹,脑子里面胡思乱想,赵蓓为什么要请我一起去西藏,是被我的才华吸引,还是仅仅想找个朋友一起去,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她让我感觉很舒服,就像儿时渴望拥有的姐姐一般,估计已经结婚,或许没有,毕竟不婚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翻了身,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地上晃动的光影。但是头脑中还是不停的跳过一幅幅画面,过去的,未来的,还有住在对面的邻居小艾的。小艾估计快三十了,面带桃花,高挑的个子,体型可以的,皮肤白润如羊脂一般,看男人时眼神上下扫视一番,不漏掉每个细节,给人过于轻浮的感觉。小艾的老公看上去还是很实在的,个子不高,体态微胖,方脸,大而扁的鼻子,眼睛不大戴了一副方形的粗黑边眼镜,锃明瓦亮的大背头,走路迈着方步,手里拎着Gucci的公文包,说话抑扬顿挫,慢条斯理,尤其喝咖啡的时候,那派头十足上海滩老克勒的模子。但是小艾跟他老公在一起还是很不搭配。

我想起我刚来到这栋别墅的一幕,小艾的老公见到正在搬行李箱的我,他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礼貌的回了。小艾还在卧室里,听老公与我说话声,就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如果我没有吸引她,她便会扭头回去,但是她没有回去,反而从卧室走出来,故意在我前面晃了一圈,走去厨房烧水,然后坐在餐桌前磨了咖啡。水开后,她又用滴滤慢慢的做咖啡,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我也刚好拎着皮箱从一楼走了上来,她听见我上楼的沉重脚步声有意抬高音量吸引我的注意。电话那边应该是个男的,她说话声嗲声嗲气,“张先生啊,保单我都给你打印好了,最近这几天真的好热,一出门就一身汗,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没给你送过去,如果你有时间就来我家取,这几天我都在家。“

想着想着,心痒痒的,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多了,又翻了身,又看到了挤进屋来的晃动的灯光。我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这种老房子的窗户都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款,木制窗框用腻子把玻璃固定在窗框上,但是固定的不那么紧密,汽车开过,玻璃会震得叮当当响。我想睡觉,可是脑子已经不由我控制,又想起了前两天给《上海文学〉编辑打电话问稿子的事情来。接电话的编辑也不确定我的稿子在谁的手上,很是敷衍的说现在稿子多,出版已经排到明年年初了,让我再等等,如果需要修改会电子邮件联系的,也可以再投投其他杂志,就算被其他杂志先发表了也没关系,他们杂志社可以发我的下一部作品。

《上海文学》、《收获》这种由政府养着的杂志社,也不愁发行量,说白了就是几个人组成的自娱自乐的圈子而已。其实里面发表的小说水平从销量就能反映出一二,故事写的就像是绝经几十年满脸皱纹的干巴老太太在那絮叨着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没有一点点的激情,看得让人打哈欠。

什么时候我睡着的自己也不记得了,醒了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虽然觉睡得少,但完全没有疲倦感。小艾和他老公正在餐桌前吃早餐,牛奶,全麦面包夹煎蛋、生菜和煎培根。我用热水泡了一碗香辣牛肉面,坐在她们对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好像你每天都呆在家里不出门。“小艾的老公问我。

“自由职业,主要是写小说,偶为也为广告公司写广告文案赚点吃饭钱。“我说道。

“你这么年轻,不要把时间荒废在写小说上,中国想要富强,想要战胜美国就是要大力发展制造业。写那些小说能让国家富强么,只能让人做白日梦。“

小艾老公这话说的不让人待见,但与这种人又没啥好辩论的,我向他不屑于顾的笑了笑,同时又不经意的看了看小艾。小艾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拿着小勺子搅拌玻璃杯子里的牛奶,牛奶在玻璃杯中旋转,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不知道最近你看了没有,奥巴马要在韩国部署萨德,说是对付北朝鲜的,其实就是针对中国的。美国鬼子灭我中国之心不死。“说着,他咬了口面包,在嘴里嚼了几下,话音停顿了三四秒后,又接着说道,“韩国这个国家就是美国的傀儡,那个乐天玛特把自己的地让出来给美国建萨德雷达基地,看看它现在在中国被我们抵制的马上就倒闭了。这点中国人做的就是好,团结一心先重创美国鬼子的附庸。“

小艾放下小勺,慢慢扬起头喝牛奶。乳白色的牛奶从嘴角流了出来顺着脖子钻进了她白色的薄T恤中,胸前的T恤湿了一大片。那白色的薄T恤被牛奶浸湿后紧紧地贴在小艾丰满的胸上,朦朦胧胧,隐约可见。

“现在美国的国策是重返亚洲,就是冲着中国来的。中国怎么能战胜美国,那必须发展实业,高端制造业。只有高端制造业才能提升中国国力和军事实力。“

小艾放下咖啡杯看到我正用眼睛余光盯着她的胸部,她用右手挡在胸前,用脚轻轻的踢了我一下。

我若无其事,继续听着他老公在哪侃侃而谈。

“现在中国的战斗机也非常厉害了,不比美国的战斗机差,美国面对中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中国现在就是缺少航母。像中国这样的大国要管理整个东亚和东南亚没有个三四艘航母是不行的。但是我们不缺建造航母的技术,一切都是时间问题。以中国的建造船舶的实力,十年十艘航母完全没有问题。”

小艾又踢了我一下,我瞄了她一眼。她的手已经移开了,见我又看她,连忙又用手遮上,又轻轻地踢了我一下。我转过脸去,不去看她。

“现在网上有很多美国的水军,天天在那大夸美国,这些人都是汉奸。美国那么好,他们怎么不去美国呢,在中国干啥呢,说白了就是拿美国钱替美国宣传呢。这帮杂种就忘了当年八国联军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了。我最恨的就是欧美这帮大白猪,还有就是中国这帮汉奸,替八国联军洗地板的杂种。“

小艾见我偏过脸去,又轻轻踢了我一下。这次我不搭理她了,她踢了两下见我没反应,把脚放到我的椅子上,用脚尖轻轻地顶了顶我的大腿内侧。我脸向她偏了偏,她向我抛了抛媚眼。脚尖轻轻的在我大腿上划着。我用手在她脚背捏了一下。

“日本也不是好惹的,他跟美国也是一伙的。”我敷衍的说了一句。

小艾见我回应她老公,连忙竖起食指放在嘴前。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后悔没经过大脑冒出来的那句话。

“日本算个屁国家,现在中国的实力已经远超日本了。你看日本北方四岛被俄罗斯捏的死死的,日本干打么?日本现在就是三流国家了,要科技没科技,要军力没军力。日本人都堕落了,现在日本人都不结婚,老龄化社会,一帮老头老太太,就靠美国撑着呢。中国一直没有跟日本人算账那是因为我们在下一盘大棋。”

小艾听她老公嘟嘟嘟的又说了一堆,向我嘟囔了几下嘴。我知道她在抱怨我,我狠狠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脚。她疼的皱眉,忍着不发声,又不愿意抽回脚。

“你是学什么毕业的?”小艾的老公问我。

“微电子。”

“你的专业多好,我也是做这行的,我们公司就是开发人工智能芯片的。你写小说能赚什么钱呢,国家现在不需要写小说的,需要的是高科技人才。你把你简历给我一份,我帮你投给我们公司HR。内部推荐录用概率很大,面试就是走走过场。”

“那谢谢你,我最近要去趟西藏,等我回来的吧。“我说道。

“你去西藏去多久?”

“一两个月吧。“

“等你回来把简历给我,我内部推荐,走快速录用通道。”说着,他看了一眼手表,“哎呦,快八点了,我得上班了。“

小艾见他老公要走,赶紧起身,收拾桌上的盘子。她老公见小艾衣服湿了一片抱怨道,“怎么喝牛奶还能撒一身,让邻居见了多见笑。”说完进卧室拿了公务包走了。

“你是写小说的?” 小艾问道。

“嗯哼!”

“给我看看。”

“在我房间呢。”

我推开卧室的门,“要进来看看么?“

“正好参观一下作家的卧室,看看布置的有没有品味。”

小艾毫不犹豫地进了我卧室。

“你的床好硬,一点不舒服,躺时间长了,会腰疼。”

“所以不能总躺着,要换换姿势。”

“什么姿势适合你这床?“

“看人了,都试试,看看什么姿势舒服。前几天给你打电话的是谁?”我侧着身躺着,右手杵着脑袋,左手抚摸她的脸。

“给我打电话的多了,你说的是谁?”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这么多,跟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一样么?”

“这些东西说不清楚,每个人都有他的特点吧!“

“我与其他人相比有什么特点呢?”

“你有种落魄的街头诗人的气质,我特别想认识搞文学的,想知道你们这种人的生活跟你们写的小说是不是一样的。“

“有答案了么?”

“人如作品,很闷骚!“

“其他人呢,他们是做什么,都是中国人么,我看在上海傍老外的也很多。”

“老外我也接触过很多,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比利时,日本,俄罗斯,卢森堡还有南非等等。其实老外出了生理上跟中国男人有点差别,其他都差不多,有时间长的,也有时间短。有花样多的,也有很单调的,也不是外国人各个都很棒。都是人,还能差多少呢!”

“怪不得你老公那么恨八国联军,八国联军都偷偷的打到他家里来了。“

“但是我以后不想了,感觉还是跟中国人在一起踏实。八国联军,早晚要离开中国。”

“你跟你老公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你怎么就心甘情愿的嫁了他?”

“大学毕业后憧憬大上海的繁华,想找个好工作,找个有钱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来了以后诱惑太多,进了这种圈子,不小心出了名,再下去恐怕没有人敢要了,找了个老实人嫁了。”

小艾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掖进了枕头下面。

“谁?”

“不理他,一会如果有人敲门,你不要吱声。“

“你的追求者?”

“烦死这个人了,卖了他一份保险,就天天的缠着我,我也不是不挑食的主,他那长相和气质根本不是我的菜。“

过了一会,楼下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大概敲了五分钟,又打了几次电话。小艾的手机压在枕头底下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会像被闷死了一样,没了动静。

去拉萨的飞机票订好了,时间挺紧,没有给我留下收拾东西的时间。

“喂,你还会回来么?”小艾穿着白丝的睡衣倚着门看着我收拾行李,问道。

“怎么不会回来呢,东西还留在这里呢!”

“我现在心里都是你,已经装不下别人了,你不回来,我回去西藏找你,那时候我想我肯定是会发疯的。”

“我们俩应该是属于偷情的野鸳鸯,你怎么还真的入戏了?”

“我也不想,可是自从你钻进我的心里就把其他的人都挤走了,现在整个一颗心,满满的塞的都是你。”

“我目前颠沛流离的,真不如你现在老公,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我真不在乎颠沛流离,要不你带我周游世界去?”

“我还是陪你看《世界真奇妙》吧!”

飞机稳稳的停在拉萨贡嘎国际机场。机场建在山脚拉萨河水冲集出的平坦地带,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灰突突的山峰向远处延伸,塞满了整个视野直到蔚蓝的天际线。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五岳也好,黄山也罢,跟青藏高原的众山峰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西藏的山秃秃没有树,草也很稀,荒山是荒山,雪山是雪山,一年不换个颜色,就像时间被冻住了一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说的就是西藏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照了几张照片。

“跟前几年前相比,山还是这山,水还是这水,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几年前你也来过西藏?”

“几年前跟老公来西藏度蜜月,一下飞机那种兴奋的感觉现在还能回忆起来,像被飞机带着穿越了时间隧道一样。”

“那应该你老公陪你来西藏,而不是我。”

“他走了。”

“离了?”

“死了,跟朋友去黄河漂游淹死了。”

“对不起。”我抱了抱她的肩。

“没什么。”

“这次来西藏的目的是?”

“计划去冈仁波齐转山。我老公喜欢极限运动,那年来的时候他就想去冈仁波齐转山,因为我否了这个提议他遗憾的没有去成,我这次想去把当年的遗憾弥补上。”

“冈仁波齐是三大宗教的神山,过得不顺心都要去那边转转,感情的伤要靠信仰的药来治。 我们怎么去,是租车还是报旅行团?”

“还是租车吧,旅行团人多行程都是死的,太不方便了。租车自由一些。”

“机场这就有神州租车。你下个APP看看。”

“我有这个APP,不过拉萨的车型真少,就这几种,你喜欢哪种车?”她拿着手机给我看。

“咱们就俩个人,大车小车都行,小车更经济些。”

“租这种别克商务车吧,累了可以躺里面休息,还能多带些吃的。你喜欢吃藏餐么?我知道一家藏餐厅很不错。 ”

“我也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藏餐厅,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家。”

“我说一二三,一起说,看看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我说啦,一,二,三!”

“安多诺曾”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餐厅的名字。

三年前和李梧桐第一次到拉萨她请我在这家叫安多诺曾藏的餐厅吃的藏餐,那家店离布达拉宫很近,沿着北京东路开过去一个路口。餐厅挤在巷子里,门面不大,就一小条,门窄窄的,进了门里面很宽敞,装饰和家具都是传统藏式风格,服务生是英俊的藏族小哥哥。

“酥油烤香菇,你喜欢吗?”她问道。

“喜欢,哏啾啾的香菇浓郁的黄油味,西藏是没有比这个更鲜香的了。”

“安多盖饼耗牛肉可以么?”

“这可是必点招牌菜,美中不足的就是牛肉有点硬。”

“酥油炸羊排喜欢么?”

“这个也好吃,酥油炸啥都香。”

“再来一份西藏火锅?”

“我们两个人有点多吧?”

“多吃点,休息好,明天好出发。”

藏式火锅更像大号的锅仔,上来的火锅已经是煮好了,锅底的炭火还很旺,锅里的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牛肉丸,牛肉片,青菜,豆腐等一应俱有,喜欢涮肉的还可以要几盘牦牛肉片涮,沾着藏式沾酱,肉有点硬,吃多了嚼得腮帮子疼。安多盖饼牦牛肉是这里的特色菜,锅里有牦牛肉和土豆用四川鲜红色的朝天椒点缀,上面盖了张饼,慢火炖。吃的时候用刀把饼切成小块,蘸着藏式密制辣酱与牛肉和土豆一起吃。一口咬下去,硬软酸辣。硬的是生活,软的是爱情,酸辣是感觉,土豆和饼都嚼碎了咽到肚子里,牛肉像嚼不烂的口香糖嚼久了就没了味道。

“你最高爬过什么山?”

“松江佘山,舟山的普陀山,……”

“其实我也没爬过高山,我住二楼都恨不得装个电梯。咱们这次转山开心就好,千万不能勉强自己。大不了下次来西藏再转。”

“怎么还没出发就给我泄气。”

“做好最坏的打算,那边海拔有四五千米,躺着都缺氧,在山路上走六十公里,不是所有人都能转下来的,中途直接升天的也有。”

“路你查好了么?”

“路还用查么,318国道转219国道。”

“今晚酒店还没订呢,你喜欢星级酒店还是民宿。”

“都可以,随你,便青年旅店青年人多,热闹。高级酒店干净安全。”

“那我订酒店了,这家酒店离布达拉宫很近,能看到布达拉宫。订两间能看到布达拉宫的房间。”

“景观房很贵吧,还订两间,难道一个房间就容不下我们两个人么!”

“还是两间吧,你自己一个房间自由些,晚上想热闹热闹你可以微信搜索一下附近的人。”

豪华酒店虽然也是满满的藏族文化,藏式风格的墙布,密宗佛教图案的家具,镶嵌着红色玉髓的藏银装饰品,但豪华舒适的生活环境会扑灭人的创作灵感,让有才华的人变得平庸。而关于拉萨关于西藏最有趣的,最狗血的故事往往都来自青年旅社。一群孤身走天涯的男女,在青旅的小客厅相遇,喝酒讲段子,那些段子让人荷尔蒙上升,血脉舒张,面带桃花,下体膨胀。男的女的脸憋得通红,火辣辣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这才是狂野的西藏。

我正无聊的躺在床上按着电视遥控器,床头的电话响了。

“你看到布达拉宫了么?”

“看到了,那么大的布达拉宫,怼在窗前,怎么会看不见呢。我去你房间一起看布达拉宫吧。”

“我在泡澡呢,好舒服。你过来没法给你开门。你也泡泡澡,照顾好你自己,晚上就别太累了,明天还要出发呢。”她说完挂了电话。

这么温馨舒适的房间,松软的大床,一个人睡还真是浪费。

第二天我们向着冈仁波齐出发了。西藏的天气让人琢磨不透,晚上还是晴空万里,早上突然下了雨,虽然是夏天,但乌云遮住了太阳,温度突然就降了下来,站在外面感觉冷嗖嗖的,直打寒颤。

“我先开,你坐副驾驶吧,等我累了再换你。”她对我说。

“你还是打一下导航,等上了318国道再关,拉萨市区还是容易走错路。”

“你怎么坐后面?”

“商务车前面是司机和秘书坐的,后面才是老板坐的。”

车出了拉萨向西开。黑灰色的318公路与青蓝色的雅鲁藏布江在青藏高原像两条蛇一样蜿蜒缠绵在一起。我们开车沿着公路奔驰,一会在江的右边,一会在江的左边,一会远远的离开了江,一会又突然出现在江的面前,像年轻的小伙子在挑逗漂亮的姑娘,使开车充满了乐趣。

“你看那边是什么?”她放慢车速。

“遇到到野驴了,靠边停车,我们下去看看。”

“有多少头?目测有50多头吧?”

“慢点走,别惊动它们,听说野驴胆子小,见到人会跑得。你慢慢靠过去,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看左边哪有两匹,其它野驴都在吃草,它俩好像在交配。长这么高交配起来都这么费劲,这个笨重姿势,完全不如人类灵活多样。你看你看那个公的,哦!好大一条。你是不是喜欢又长又粗的?”

“别恶心人好不好。”

“难道你一点生殖器崇拜都没有么?我都有。有个朋友从巴厘岛回来给我带了一个木雕,一个木头人,下身那么长那么粗,摆在桌子上就像是安了长焦镜头的微单,要用架子架住才行。他也就当是玩具带给我。他没文化,其实这个雕塑是印度教的湿婆神,湿婆的命根子叫林伽。巴厘岛的人大多数信仰印度教,对湿婆和他的林迦很崇拜。我把那座雕像供奉起来了,每天三拜,弄的我早上起来跟吃了伟哥一样,又肿又胀。长时间肿胀也不好,容易坏死。后来几个朋友到我家,一位女性朋友挺喜欢,爱不释手。我就送她了。毕竟我是单身,放在我这里时间长我也hold不住。后面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那个女人居然怀孕了?”

“啊,这么神奇,这东西还能让人怀孕,你没骗我吧?”

“什么啊,我朋友跟他老公想要孩子,在家造人造了一年了也没造出来,才把我那个雕像摆到她家一个月,她就怀孕了。”

“唉,我还以为雕像让她怀孕了呢。”

“你也是满嘴的跑火车,‘污……’。”

“你就是故意那么表达让我误会的。”

“我跟那个朋友说,既然你都怀孕了,我得把木雕请回来,不然你老公憋不住在外面乱来怎么办。”

“还给你了么?”

“没有,她说雕像被她不小心玩断了。那东西太长太粗分量太重,用胶粘也粘不牢。自从木雕的命根子被她玩断后,她老公就不行了,硬都硬不起来,废了。有传说,湿婆是根据自己的林迦形象造的藏野驴的林迦,所以它们是藏族的神兽,象征男人要在修行的道路上坚韧,精尽!你悄悄走过去,在那两个交配的野驴前我给你照张像,象征你以后多子多福。”

“别忽悠我了,我从来没听过野驴跟藏传佛教有什么关系。”

“你不信,我过去,你给我照一张,我得沾沾喜。”

说着,我向两只在交配的野驴悄悄的走过去。两只野驴很谨慎,在交配的时候也不忘观察四周,见我过去,那公驴马上从母驴背上下来,望着我。驴群也发现我在靠近。

“被发现了,跑了。”

“追过去,追过去。”

我们追着藏野驴跑了有二百米,两个人气喘吁吁。“算了,累死人了。这腿跟灌铅了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她说道。

“我抓拍了几张,有点虚,不过还可以,回去看看能不能PS 一下。我还摄像了,你追藏野驴的。”

“我追藏野驴做什么?,删了删了,不然你又要乱编故事了。”

“天真的追逐呗,就像儿童时期你追逐蝴蝶一样,成人了就追逐藏野驴了。以我的生活经验看,这样的照片和视频再过几年看会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的。”

“你看这些石头,像什么?”

这地上都是碎石,几亿年前,地壳运动,从山峰的巨石上碎裂下来,又经过风吹日晒,成了现在的样子,有的方的,圆的,三角的,奇形怪状的,白色的,黑色的,红色的,青色的,彩色的。

“这个是不是化石?”我在地上捡起一薄块褐色的石头,上面有白色的规则的纹理,排列的像是一条鱼,或者是几亿年的甲虫。

“像鱼。以前青藏高原这地方是一片海底,因为板块运动海底被抬高成为高原,所以这里有很多的海洋动物化石。”

“这个留着,做纪念。你说这鱼怎么也想不到几亿年以后自己的骨骼化石会出现在上海静安区的一栋老房子中吧。”

“那边是什么,兔子么?”

“哪?”

“就在山坡那边。”

“看到了,好像是土拨鼠。这地方土拨鼠很多,到处都是,都不怕人的,不过最好不要碰,有的土拨鼠身上有鼠疫,离远点最好。”

“我们能碰到狼么?”

“这说不准,想看野生动物要去羌塘无人区那边。那边比较危险,就咱们这种单枪匹马的去了就是送死。”

“你开吧,刚才跑急了,感觉有点高反。”

“我开,你躺后面,吸吸氧气,……,这车开着真舒服,哇!”

“你哇啥,也没风景!”

“排练一下配合,一会碰到风景,我哇,你就起来看。怎么感觉又要下雨呢,云发黑了。”

“下冰雹了。”

“我们停一会吧,这冰雹目测有一厘米大。你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不怎么好,脑袋像裂开一样,还恶心。都怪你,跑出高反了。”

“今天我们在日喀则休息吧,前面没有大城市了。”

到了日喀则,吃过晚饭后,赵蓓因为有高原反应,先回到酒店房间休息。我一个人在路上闲逛,碰到一家小酒馆。酒馆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姑娘,从我一进酒馆她就盯着我。我要了两杯酒,坐在那姑娘旁边。

“你从哪来,打算去哪?”她问我。

“上海来的,打算去冈仁波齐。”我说。

“开车么?”她问我。

“开了。”我说。

“我想搭你车去冈仁波齐。”她说。

“我还有个人呢?”我说。

“你女朋友?”她问我。

“不是。”我说。

“那又无所谓了。”她说。

“我老板,车是她租的,我得问问她同意不,不过房间不用问她。”我说。

“谢谢,我再等等别人。”她说。

“你一个人没车,怎么过来的。”我问她。

“搭车,在拉萨搭车到珠峰,他们要回拉萨,我不想回去,想去冈仁波齐去看看,就留在这没走。”她说。

“你一个人也不安全,你跟我回去吧,明早我问问我老板能带你一起么!”我说。

“不用了,怪别扭的,还要看你老板的脸色。”她说。

“好吧,祝你好运。”我喝光了酒离开了酒吧。

回到酒店赵蓓还没睡觉,刚洗过澡,穿着粉色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没有拒绝我进房间。

“去哪了?刚才我敲门你不在。”赵蓓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涂抹护肤品。浴池的水还没放,冒着热气,洗手间雾气腾腾。

我走过去从后面搂住赵蓓的腰。她并没有反抗,若无其事的继续涂抹护肤品。

我亲吻她的耳朵和脖子,我能感受她激烈的心跳。

我转过她的身体,亲吻她的唇。她侧开头,用手捂住嘴。

“别这样,我不习惯。”

一句话怎能让我轻易放弃,即使亲吻不到她的唇,我还可以亲吻她的面颊。我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手伸进了内衣。

“好了,不要闹了。”她用力把我推开。

我再一次把她抱住。

“好了,不要闹了,希望你能尊重我。”她在我耳边说道。

我松开了手。

她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涂抹护肤品。

“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去珠峰吧?”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怎么会没有呢,我挺喜欢你的,只是不想冲动。如果只想过把瘾,那有多是男人愿意。你回去吧,我们都不要冲动。”

我叹了口气,那种性的冲动随之烟消云散了。第二天我们继续向西,目的地是珠峰大本营。从日喀则到珠峰开车要开六个小时,中途没有城市,都是小村落,所以要在傍晚前赶到珠峰。公路起起伏伏,满眼都是山峰,过了一山还有一山,景色美丽且单调。

我开着车,赵蓓在后面拿着手机与网友K歌。

“跟你在一起我感觉特别轻松。”

“到目前为止,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在旅游,当然轻松了,等我催你买房还房贷你就不轻松了。”

“你不是有房子么,还买什么房子?”

“那是我的房子,又不是你的房子。难道你一辈子就住我的房子,哪天不让你住了,你住哪?”

“出去租房子呗。”

“哦,你这个男人,理直气壮的吃软饭。”

“我又不是不赚钱,只是赚的少而已。”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小艾。她打电话能有什么事情。我接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艾在电话那边问我。

“估计还有一个星期吧。”

“我跟我老公离婚了,他退了房搬走了,我住你的房间呢。”

“你为什么要跟你老公离婚?”

“你走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爱上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是说这不行么,我并没有想跟你结婚,你这样弄我很被动,压力也很大,求你放过我吧。”

“我在这等你,你回来再说吧。”

小艾说完挂掉了电话。

“你女朋友?”。

“不是,我邻居。”

“你们的关系挺复杂,如果我没理解错。”

“一点都不复杂,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又是一个人,她又对我有意思,于是就上床了。”

“你不能跟她在一起,跟我有关系么?”

“没关系,我们在上海就见过一次,怎么会跟你有关系呢。”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被扯到别人的感情漩涡之中。”

“我都跟她说过不要离婚,我对她没有感情,并不想和她结婚,可是她还是做了这个蠢事,我也很无奈。现在她就住在我那,我现在有家不能回了。”

“躲避也不是办法,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她早日走出这段感情阴影,对你们都好。”

“那我们之间的关系能确定么?”

“你可能低估了和我在一起的难度,我不仅仅是一个寡妇,我还比你大五岁,而且我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我的收入比你高很多,我估计你的收入只是我的零头,我的朋友的层次也都很高,我父母和亲戚对我的另一半的期望也很高。我不知道你能轻松的面对这一切么?”

“你的意思是我会自卑,感觉在家里没有地位,会被你父母、儿子和朋友看不起?”

“难道不是这样么?”

“当然不是,我认为我自己很棒。跟我相处时间长的人没有会看不起我的。如果非要按照收入做标准,那的确挺让人尴尬的,不过我想你朋友或者你亲戚不会那么肤浅。”

“你父母呢?难道你父母希望自己儿子找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带着孩子的寡妇?”

“肯定不希望,但我会说服他们。”

“那我们需要把这一切的困难都克服后再在一起。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跟我说你很压抑,感觉自己被歧视。”

我陷入了沉思。车沿着笔直的公路向南开,公路两边秃秃的,连一个电线杆都没有,没有了参考物也就感觉不到车速,我思考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楚有多久。我以为赵蓓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傻女人,现在我感觉她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汽车冒着黑烟,在空旷的马路上向南行驶,我们已经能够看到雪白色的珠穆朗玛峰,跟三年前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我和赵蓓就像在拍公路片一样,从拉萨开车,不紧不慢,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让人尖叫的珠峰面前,我俩都没有尖叫,因为我俩的心都不在珠峰上。这次旅行更像是一对男女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一样。

赵蓓在网上订了酒店,酒店设施齐全自带小酒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那里喝酒聊天了。这次来西藏跟三年前感觉有些不同。三年前与李梧桐在西藏风餐露宿,感觉去西藏就是一种修行,看什么都让我感觉新鲜,那次我看到了充满了咒语与魔法的西藏。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用人的头骨制作的碗,藏族人叫嘎巴拉碗,并不是所有的人的头骨都有资格做成嘎巴拉碗的,只有活佛这种修行高的人才可以。还有人腿骨做的法杖,人皮做的鼓,这些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在西藏都是充满了能量上等法器。我第一次见到空行母,是那种与喇嘛双修的女人,听她们讲述关于修炼无上瑜伽的体验。其实西藏人很开放,女性也是如此,她们不忌讳与外人聊私生活。但是住在这种酒店,虽然酒店的设施很好,但是人与人有了距离感,当靠近陌生人或者坐在他们旁边时,他们不是热情的打招呼,而是先上下打量一下你。

早上出了酒店们,有七八个人站在门口窃窃私语。有一位中年女人,见到我和赵蓓过来打招呼。她们打算去珠峰大本营,但是包的车坏了,想问问我们的行程能否搭个便车。赵蓓倒是挺热心,爽快的同意了。

一起上来的还有两个女的,三人是在拉萨认识的,一起结伴游西藏。年纪稍大的女人是北京人,个子不高的是重庆人,最年轻的是长春人跟我是老乡。

这个北京女人脾气不错,大谈我们五个人很有缘分,年龄相差不多,要交朋友。四个女人在车上唧唧咋咋聊个不停。人多热闹,感觉时间过的快了,眨眼的功夫就就到珠峰大本营了。

这天很巧,珠峰大本营旁有个喇嘛庙,喇嘛庙来了一个知名的活佛在这里讲经说法。周边虔诚的藏族信徒都聚集过来,很多游客也过来看热闹。有一个自称是活佛徒弟的人汉语讲的很好,他充当活佛的翻译。他简单的介绍了活佛的简历和成就后就给大家发卡片。卡片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红色,一种是黄色。不同颜色的卡片到不同的房间。我与赵蓓是黄色卡片,我们跟着活佛的徒弟见到了活佛,听说拿到红色卡片的人是由活佛的徒弟们接待的,根本没有目睹活佛的机会。活佛一头板寸,面容削瘦,皮肤深褐色很粗糙,一副山沟里农民的长相。因为活佛不会汉语只能由徒弟翻译。活佛先打量了我和赵蓓,然后嘀咕嘀咕说了一串藏语。活佛的徒弟翻译道:“活佛问你们想求什么?”

“求姻缘!”赵蓓先开口说话。

紧接着活佛的徒弟叽里呱啦的把赵蓓的话翻译成藏语。

活佛听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和赵蓓,又看了看我们的掌心和掌背,然后闭上眼睛,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又嘀咕嘀咕的说了起来。这次说的很多,活佛的徒弟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活佛说你们的姻缘会很坎坷,因为你们的生活环境差异很大,男方追求女方,但女方还在犹豫,女方的内心顾虑重重。”

“如何化解呢?”我问道。

活佛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了。

“你们需要先烧一柱高香,烧完高香再回来活佛会告诉你们破解之法。”活佛的徒弟说完递给我们一张香劵,把我们带出去。

我们拿着香劵领高香,那个卖香的藏族人狮子大开口,三根高香1998元。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其他领高香的人,每个人的香劵颜色都不同,我们是黄色的,还有红色、白色和蓝色的。赵蓓没有犹豫从腰包中取出一小叠人民币递给对方。卖香的藏人递给我们三支高香和两枚硬币。

我们虔诚的烧过高香后又被高僧的徒弟领进了活佛所在房间。这时活佛房间已经站了两排人了。活佛没有说话,他的会汉语的徒弟替他说话了,“诸位朋友逢凶化吉,需要有活佛的佛法加持才行,要想得到活佛的佛法加持需要成为活佛的徒弟,拜活佛为上师。愿意拜师的要填写这张单子,然后举行拜师仪式,如果不愿意拜师的,可以离开了。我和赵蓓填写完单子递给活佛的徒弟。活佛徒弟收齐了单子,对我们说灌顶仪式需要男女分开举行,于是女的被活佛徒弟领到另外房间。

剩下的人一字站好,活佛拿着水淋在我们头上,又拿碗盛了青稞酒让我们每个人都喝了,并给我们每个人取了一个藏文名字。

举行完仪式,活佛和徒弟又去了女人的房间,大概约半个小时,活佛举行完仪式又回来了。一会,新入门的女信徒也排队回来了。

下一步就是交钱,赵蓓用手机转账了两万元给活佛的徒弟。参加这次拜师仪式的有三十多人,交完钱大家感觉很兴奋,相互祝福,交换名片。

活佛这时已经端坐在床上了,那位会汉语的徒弟带领新徒弟对活佛行“三拜九叩”大礼,并且宣布弟子要遵守的规矩。仪式结束我们被领出了房间。

我们出来时那三位搭车的朋友已经在院子中等了一会了。

“你们在里面这么久做什么了?”北京人问。

“拜师,皈依三宝了。”我说道。

“那我要祝福你们了,皈依三宝好啊,我,我妈妈,我们全家都信佛……”北京人涛涛不绝的说着信佛的好处。“你们情侣有共同信仰以后生活很稳固的。”

“我们哪是情侣啊,我们也是来西藏前认识的,也是搭伙来自驾游的,我孩子都两岁了。”赵蓓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们五个来自祖国各地还真有缘份,那小伙子你结婚没?”北京人问。

“没结婚,单身。”

“这里就你们两个东北没结婚还是单身。”

东北姑娘腼腆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也在上海那边工作,我在昆山,离上海很近,你在哪个区?”

“我在静安。”

“静安好地方,上海市中心,我周末经常去上海逛街。加给微信,下次去上好找你。”我们相互加了微信。

那辆抛锚的车修好了,拉着剩下的几个人也到了珠峰大本营。三位搭车的朋友决定还是跟着包车走,我们相互告别,加了微信后,我和赵蓓开车向这次旅途的最终目的地冈仁波齐出发。

“那东北女孩子挺漂亮的,体型也好,如果我是你,我就去了解一下那个东北女孩子。”

“算了,我还是删了她吧。”

“别删啊,回上海我还想约她呢。”赵蓓抢过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