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21 11 月, 2021 0

冈仁波齐(下)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一边大声唱着歌一边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开着车,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身子伴随着节奏左右摇摆。

“难听,别唱了!唱出了我的高原反应了。”赵蓓说。

“不唱歌我就睡着了。要么你跟我聊聊天。”我大声的喊着。

“不用喊,我能听到,聊什么?”赵蓓边说,边低头聊着微信。

“能让我看看你老公照片么?“

“都被我删了,我找找有漏删的么。”她打开手机相册,翻找照片,长长的卷发从双肩垂在胸前。虽然只比我大五岁,但是在眼角已经能看到浅浅的鱼尾纹,皮肤的纹路也深了些。“都删了,一张都没剩下。”

“真让人伤心,你孩子长大都不知道亲生父亲的模样,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绝情。”

“难道让我每天看着照片永远生活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我们不经意对视了一下,她显得很淡定,说的让我无法反驳。

“我跟你老公有没有让你爱的死去活来的共同点?”

“我又不是十六岁小姑娘,现在的我已经经不起死去活来的爱了。”

“我感觉我身边坐了一只南极企鹅,不过我还是愿意用热恋的火焰来温暖它。”

“你说话我都不敢相信,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要热恋了,你是不是跟任何女人都这么说。我不喜欢花言巧语的男人。”

“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跟一个同学打架了,小孩子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你看我高高壮壮的,其实小时候底子就好,我同学根本打不过我。这时候他姐姐出现了,他姐姐比我大有四五岁,高挑的身材,微微隆起的胸部,细长的腿,穿着肉色的丝袜,说话很温柔,面带笑容,尤其那双美丽的弯弯的小眯缝眼,总是让我感觉她在对我微笑。我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我被她的美丽迷住了,甚至八岁的我都感觉下体有微微的勃起。”我手握着方向盘,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向远方看去,无尽的重重叠叠白色的雪山山峰让我陷入那美妙的虹色回忆之中。

“然后呢?”

“我马上就停了手。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她很温柔的对我们说,不要打架了,你们相互拥抱做个好朋友。”

“又在编,她姐姐像雅典娜一样出场了,你们这些圣斗士停止了打架一起保卫雅典娜。”她很不屑于听这样老套的故事。

“我仅仅是描述当时的场面,其实具体她说什么我现在不记得了,但确实是她的美丽和温柔制止那场‘战争’。我喜欢上他姐姐了,每天放学都要去他家写作业,这样我每天都会有两三个小时与他姐姐在一起。我跟他姐姐表白了我的爱慕之心。”

“你倒是真早熟,八岁向女生表白,你那个地方发育起来了么,是不是还像个黄豆芽似的呢,他姐姐拒绝了你吧?”

“怎么可能拒绝我,八岁的我已经长出了帅哥的轮廓。他姐姐说可以,不过要等到我18岁。于是我天天很努力的去长大,不幸的是传来了他姐姐结婚的消息。”

“这算什么故事,你被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忽悠的故事?”

“你都会用忽悠这个词了,跟我呆几天后被我同化。不是我被忽悠的故事,而是我为什么对小眯缝眼,高个子姐姐情有独钟的故事。在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的形象就唤醒了我深藏在心底的对小眯缝眼,高个子小姐姐爱慕的感情。”我嘴角流露出甜蜜的微笑。

“变着法的说我眼睛小,你这种靠挖苦别人短处引起对方注意的老套路早就过时了,而且这种套路只会让人反感。”她有些生气,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苍凉的景色。

“不是讽刺你,绝对是真实的情感。美是系统性的,不能把五官孤立分开去欣赏,大眼睛美女如果把眼睛挖出来,放到盘子里,去欣赏大眼睛也是让人恐怖的。”我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

“我也就是随便听听,你这种油嘴滑舌说辞就是骗女人上床的套路,我才不会上当呢!”她甩开我的手,说道。

“当然这不是爱你的全部原因,还有个原因,说了这个原因你就知道我爱你是认真的了。”

“什么原因?”她很好奇的看着我。

“你有钱,你是我遇到的最有钱的女人,所以就算是寡妇还有孩子也不能影响我对你的爱。”我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有钱,小心看走了眼,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在揣测我的话的真实性。

“我看到你钱包里有一张工商银行黑色信用卡,从卡的图案和颜色看不像是一般人能办的卡,我就推测出你很有钱。这就是我想认真的和你恋爱的原因。”我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真诚的看着我。

“这理由听起来似乎比上一个更合理,更真实。”她对我说的话有些认同。

有的人去爱一个女人明明是为了钱,但是他们却用海誓山盟的鬼话打动了女人的心。我明明是发自心底的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温柔唤起了我对她的热恋,但是却偏偏被迫把自己说成是吃软饭的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这真是一个是非颠倒是世界!

“前面是一个非常棒的景点,就是路有些难走,我们要走走土路,有些颠。你选择,是去看景色,还是继续沿着公路开,直接到冈仁波齐?”

“当然要去看看风景了,没准一辈子只能来这一次,如果不看看有点浪费了这个机会。”

“地图上显示的是当却藏布,是雅鲁藏布江的源头,从这往东是雅鲁藏布江,往西就是当却藏布。”

我们的车拐上了219国道边上的土路,路很硬,坑坑洼洼,十分颠簸。路的旁边有一条小河,河的两边是茫茫都是戈壁,乱石滩。这条小河又窄又浅十分的脆弱,如果气温再冷点,恐怕这条小河就断流了,它就像刚刚出生的孩子,需要呵护。它一直向东流,慢慢的成长,最后成为波涛汹涌的雅鲁藏布江,流过印度,到达孟加拉国,最后注入孟加拉湾。

再往西行,河面被分成了许多更细小支流,像就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网路一样铺展在眼前广袤的草原上,远方耸立在天际线下的众雪山正是它的源头。

“怎么停下了?”赵蓓问我。

“现在初夏,冻土有可能已经解冻,如果我开车进去,万一车陷进松软的沼泽出不来怎么办。我们下车看看风景,然后开车走公路比较安全。”

“胆小鬼,如果我老公早就一脚油门开到水中央去了,那里才是美景的核心。”她抱怨着,不情愿的下了车。

“别激将我,没用,冒这种险根本不值得。”我也跟着下车,生气的甩上车门,发出嘭的响声表示我对她说话态度的抗议。

“算了,我也不强求了,胆小就是胆小,有句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只能忍你了。”她话中充满了鄙视,也不看我一眼,背过身去看风景。

怪不得她老公死的早,有这样的老婆,再加上争强好胜的性格,不早死才怪呢。

我们两个人照了几张相片,继续沿着219国道前行。

这里是雅鲁藏布江发源地,水道众多,在高海拔的青藏高原,适合植物生长的日子很短,这里的草抓紧一切时间疯狂的向上生长,向我们展示它们怒放的生命。河流蜿蜒流淌在草原上忽明忽暗,草原的颜色也是丰富多彩,这景色如同冷酷仙境一般。

她拿着手机上的照片对照这眼前的风景,“你看那边,那应该就是冈仁波齐了,跟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如果没有照片还真不好辨认,你看看我们一路看到多少这么高的山峰,真是一山又一山,很容易就被其它雄伟山峰吸引,走错了路。”

“不会的,其实冈仁波齐特别好辨认,他是印度教的神山,还有一个印度教的神话故事与它相关。”

“什么故事?”

“冈仁波齐是印度教的神山,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印度教的湿婆神是印度教最厉害的神,湿婆常年在西藏这边修行。梵天与毗湿奴为了争夺神仙界的一哥两个人大打出手,因为势均力敌,一时难以分出胜负。这时突然在他们之间出现一根肉棍,又粗又长,又硬又烫。他们俩被这肉棍吸引要探个究竟。梵天变成天鹅向上飞,毗湿奴变成野猪向下跑,这两个神仙走了一千年不见尽头。这肉棍就是湿婆的林伽,你知道林伽是啥吧。雪山仙女知道湿婆的能力,就嫁给了湿婆。湿婆开始不喜欢雪山仙女,因为他要修行,他认为和女人亲近会干扰修行。湿婆的好朋友毗湿奴有一个男女双修的修行方法,功力增长要比一个人修行快很多,于是传授给了湿婆,湿婆就跟雪山仙女结合了。这一结合不得了,每次修行都要经历五千两百万年不停歇,然后再休息五千两百万年。他的林伽喷出的精液落地成了西藏这些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恒河的水。而每次结合后林伽都会化成一座高山,时间最近的喜马拉雅山就是最近一次结合后湿婆林伽化成的。”

“那冈仁波齐呢,它是第几次?”她问道。

“你看那边的湖了么?”我指着眼前的玛旁雍错和拉昂错问道。

“这湖怎么了么?”

“这湖很漂亮吧,美得性感吧,这湖其实是雪山仙女的屁股。你仔细看看这两个错和冈仁波齐的位置,明白了么?”

“没明白。”

“看看这个距离,说明现在才是前奏,真的进入修行状态,两个湖会挪到那个位置,就是在冈仁波齐的下面,那时候冈仁波齐要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上十倍。所以根据林伽也就是冈仁波齐还有这两个错也就是雪山仙女的屁股的位置就能判断出哪个雪山是冈仁波齐了。”

“你可真污,把好好的美景说的污秽不堪。”

“不是我污,有科学研究,性是人类的原动力。你还不知道吧。你有没有感觉你性生活不和谐的时候脾气很大,干什么都不顺。一旦和谐了就会产生巨大的创造力和动力。”

“stop,stop,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她有些生气,把身子侧向一边,不理我了。

我猛然醒悟,怎么能跟寡妇聊性生活是否和谐这个话题呢?

冈仁波齐转山的起点是经幡广场,这里地势平坦,萌萌草坪,冈仁波齐尽在眼前。我们要从经幡广场出发绕冈仁波齐一圈再回到经幡广场,大概57公里的路,这条路都在海拔五千米以上,最高的卓玛拉山口海拔有5600多米,转山的高度差有四百多米。

在5000多米的山区转山是对人身体的极大考验,背负太多的东西只会增加身体消耗,最后转山失败。所以要轻装上阵,在转山的路上有很多的补给站,这里方便面是最畅销的补给食物。

从经幡广场,我们两个人拄着登山杖顺时针开始转山,第一天的目的地止热寺,路程大概十三公里。这一路是最好走的,地势很还算平坦,我们两个人背了几瓶氧气,一路上没了说笑,气喘吁吁,到了止热寺已经是黄昏了。一起转山的人不算太多,虔诚的信徒都是一步一叩首的转山。这里的紫外线太强了,人们都穿着登山衣,带着大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止热寺是转山人住宿休息的地方,但是条件与西藏的其他地方实在没法比,大厅摆满了床铺,男女混住,床单似乎有几天没换过,看上去有些脏。这样的环境下,赵蓓恨不得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们吃了点方便面打算睡觉,变换莫测的山区又下起了大雨。止热寺房顶的篷是用铁皮铺成的,大雨打在铁皮棚上发出叮当叮当的巨大声响。而倒霉的我睡觉的地方居然漏雨。外面下大雨,我这下小雨,无奈我只能找来几件雨衣盖在身上。我们两个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说话声吵醒了。我想继续睡,但是的耳边嗡嗡翁充满了声音,近处的说话声,远处的说话声,咳嗽声,抽烟声,看视频的声音,听音乐的声音,下地的声音,开门的声音,让我难以入睡。赵蓓也睡不着,来回翻着身。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我们起来的时候转山的人已经离开了大半。我们两个人没有走,精神有点崩溃,吃了点东西,又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状态稍微好一点,早上洗脸的时候,因为高原反应,赵蓓吐了。我们又吸了会氧气,感觉状态平稳了,决定继续转山。这时候我强烈的感觉转山已经失败了,我们走不了多远就会趴下的。

从止热寺出发,继续走,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天葬台了。这是西藏人举行天葬的地方,地上能看到人的毛发和衣服,如果晚上在这里,一定会被吓的半死。赵蓓出现了强烈的高原反应,而我们的氧气也快用完了。

“我们得叫救援下山了。”我对赵蓓说。

“我不要,我要转完。”赵蓓坐在地上,喘着气,很坚决的说道。

我没有理会赵蓓的话,打了救援电话。没多久,救援汽车就赶到了。我把赵蓓架上汽车。

“我不回去,我要转山。”赵蓓哭着说。

“还转啥,再转就死这里了。”

“死这里就死这里。”

“我还没娶你呢,你死这里我跟谁结婚去,你那么多钱不是白赚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年咱们准备充分一点再来。”

“那你帮我转完吧,你不是说你爱我么?”赵蓓抓这我的手,目光充满了对我的期望。

“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可不想死这里。”我很坚决的拒绝了她。

“你骗人,你不是说你爱我么?”

“我爱你不是爱你的钱么,我都死了,钱跟我也没关系了,我当然不能去死。”

她老实的坐在座位上,不说什么了。

开车司机是一个汉语说的不太清楚的藏族小伙,他帮我安慰赵蓓道:“转山不能急,每年都有人死在这里,第一次转山要转一周,慢慢适应。这次没完成没关系,以后再来,毕竟身体健康第一。”

“就是,她现在有点钻牛角尖了。”我跟藏族小伙说。

救援车给我们带到了我们的停车点。赵蓓上了车,翻出氧气瓶吸着氧气。我长叹一口气说道:“转山转山,说起来很浪漫,做起来真的有难度,别说走路爬山了,就是住那两天,我都受不了,就跟乞丐没区别。”

“通过这次转山我可是看清你了。”赵蓓有些泄气。

“别说这些话,我可不在乎,回到上海,你躺被窝里记得我的好吧。如果我不把你拉下来,怂恿你继续转,我估计你就死上面了。”我发动了汽车,往回开。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心里嘀咕着我们的缘分算完了,但是也无所谓,毕竟我们算是健康的回来了。

从西藏回来,上海也已经出梅了,天气闷热。小艾走了,给我留了张纸条,说她遇到了一个她愿意一生相许的男人。小艾的房间搬进来一个单身的女人,像是刚毕业没多久,就在这附近上班。我每天坐在小艾经常坐的椅子上敲字写小说。

周六的下午,手机响了,是赵蓓打来了,我很兴奋的接了电话,果然有转机,赵蓓约我吃饭,还有朋友。

我到了约定的餐厅,让我意外,与赵蓓一起的是在珠峰大本营认识的东北女孩。赵蓓见我来了,和热情的站起来打招呼,好像完全忘记了转山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她,你还记得吧,你老乡,再次见面,感觉比在西藏漂亮多了。她叫李若仙,听起来很飘逸的名字。”赵蓓介绍说。

“你好。”李若仙礼貌的起身向我点点头。

李若仙很年轻与赵蓓坐在一起对比皮肤就会看出来李若仙的皮肤非常的光滑细腻,像把玩许久的羊脂和田玉。而赵蓓的皮肤白里泛着黄,像滴在白纸上的黄蜡油。我总是忍不住的会多看几眼李若仙,我发现她也装作无意的看我几眼。

我内心有些忐忑,论感觉我更喜欢与赵蓓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赵蓓今天把我和李若仙一起约出来。难道真的是要撮合我俩么,想到这里心里产生了一丝的悲凉。

我们才吃了没多久,赵蓓的手机响了,赵蓓接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回来跟我说她的公司有事情要先离开,回头把饭钱转给我,让我先陪李若仙吃饭,然后送她去车站坐车回昆山。

赵蓓离开后,李若仙说话放松了很多,我们喝了点鸡尾酒饮料,话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

“我听赵姐说你是写小说的。”

“是啊,写了好多,但是还没有杂志出版,只能贴在榕树下免费给网友看。”

“那你一定读了很多书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印象中作家都是满屋子的书,书房比卧室都大,里面放着几千册图书。”

“我看的不多,没看几本。”

“这么谦虚,你看过什么书?推荐几本有趣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想我读过的有限的几本书《金瓶梅》《僧尼孽海》《灯草和尚》《肉蒲团》《如意君传》……都不太适合推荐,脑子迅速搜索,想到两本还可以,勉强能看的书,说道:“我感觉《九尾龟》和《海上花》比较有意思。”

“不愧是作家,我还以为你会推荐四大名著呢,推荐四大名著的人档次较低,属于没看过几本书,脑子里只听过四大名著,而你说的这两本我听都没听过,听名字就像文华圈子的人读的书。”李若仙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崇拜的看着我。

那天我们吃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还有车回昆山么?”我问道。

“好像没有了,这时候回昆山,到家要后半夜了。”她低着头羞答答的说。

“找个宾馆住,明天再走。”

“哎呀,我忘带身份证了。”她拿起包翻着。

“跟我回家取身份证,用我的。这边离我家很近。”

“好吧。”

我住的老别墅一楼的人家已经关灯睡觉了,只有二楼我对门的邻居还亮着灯,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我们用钥匙打开房门。不用开灯,暗黄色的路灯照进房间,让房间的气氛显得格外的暧昧。我嘭的关上门,把李若仙顶在墙上上亲吻着。她用手搂着我的脖子,我紧紧的用手抓住她的臀部,两个人缠绵在一起。

她从床上起了身,昏暗的光只能看清她的轮廓,凸凹有致。

“赵蓓为什么约你来上海,是给我们两个人牵线么?”我问她。

“没有,她刚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是她朋友的公司,感觉不错,待遇也挺好,本来下午吃过饭就回昆山,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心里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像是一种感情上的背叛。

“你怎么了?”她问我。

“没什么,那你来上海工作就住我这里吧。”

“你沾上了我,是不会轻易让甩掉的。”

“我也不像甩掉,我要一辈子的沾在一起。”我又把李若仙按在床上,两个人亲吻起来。

周日下午,我跟李若仙恋恋不舍的在长途汽车站分手,不过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能在上海团聚,那时候在一起的时间就多了,想到这里,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李若仙走了,我拿出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赵蓓打来的。

我拨了过去,“喂,你电话怎么总也打不通。”手机里传来赵蓓的声音。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喂,你怎么不说话,这两天你是不是和李若仙在一起?”赵蓓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心跳的厉害,有些恐惧,莫名的恐惧。“好吧,我知道了。”赵蓓挂断了电话,从此再也没有打过电话给我。

这是爱情么,我和李若仙一刻都不想分离,我想去找李若仙,无奈她住集体宿舍,我们两个人只能煎熬,一个月,就像一辈子一样长。

我浮躁的坐在阳台的那张椅子上敲字,不知所云。

“我看你天天都坐在那里敲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说话的是对面的女邻居,她手里拿了一杯玫瑰花茶,鲜红鲜红,特别漂亮。

“写小说的。”

“哦,能让我看看你的小说么?”她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杂志社编辑。”

“哪家杂志社?”

“就在楼下,《收获》杂志社”

“哪给你看看吧,我给你们杂志社投过,但是没任何消息,石沉大海都不如,连声都没有。”我抱怨道。

我打开榕树下我的小说,把电脑转到她面前。她边喝玫瑰茶,边用手点了几下鼠标。不到一分钟,她又把电脑转了回来。

“这么快,你看完了?”

“故事有点意思,就是技巧和描写差一点。如果你投《故事会》这种刊物我感觉应该会被采用的。”

“哪差,我可以修改一下。”我仿佛看到了光。

“这个差距有可能是一年两年能赶上,也有可能一辈子也赶不上。”

“那你看我有希望么?”

“感觉希望不大。不过你也没必要非要投纯文学刊物,其实网络小说更赚钱,你写网络小说没准更容易出头。”

“是,我写软文也赚钱,但是赚钱不是目的。写网络小说都是啥人啊,我不屑于与他们为伍,一群没有理想的人,为了赚钱附庸低俗。”我对她的话有些不满,把我说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类文人,没有自己的想法,为了赚快钱,成了市场的奴隶。

“那好吧,不到扰了,你继续写吧。”她感觉话不投机,拿着喝了半杯的玫瑰花茶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若仙来了上海,住在我这里。我们就像在轮回之中相互寻找几万劫的恋人,黏在一起,无法自拔。肉体能够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需要精神交流呢。

“我感觉很压抑。”李若仙对我说。

“怎么压抑了?”我问道。

“这个房子不太好,感觉不隔音,楼下说话我都能听到。每天跟你在一起亲热的时候都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我怕时间长了会变成性冷淡。”

“租一套公寓有点贵,一个月要一万多呢。”

“你想办法多写点广告呗。三分之一的时间写广告,一个月赚一万,如果你用三分之二的时间,是不是就更多点钱。”李若仙给我出谋划策。

“有道理,不过我挺喜欢这种老宅子,不喜欢住到那种新式公寓楼里,感觉缺少老上海的味道。”

“那就把对面的也租下来,起码这一层都是我们的,我们就不用每天压抑的在这个小房间里了。”,我很赞同李若仙的建议。

一口气写了两篇文章发给了客户,客户很满意,马上支付了广告费,我看着不菲的收入有点得意,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家的楼下走过。

“梧桐!”我喊了一声。

那个人马上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后看。没错,就是李梧桐,有四年没见了。“我在上面,你往上看。”我有些兴奋。

她扬起脸,也看到了我。

我跑下楼,“真巧合啊,居然在这里能看到你。”

“自从上次分手你也不联系我了。”李梧桐责怪道。

“想联系啊,联系了一次,你匆匆的挂了电话,还说以后不要给你打了。我以为你先生发现了什么,就没敢再跟你联系,怕给你带来麻烦。”我连忙解释。

“只是那次我老公在,我说是推销广告。你在我手机通讯录的名字就叫推销广告。”

“你这次来上海做什么?”

“有个青年作家培训,今天第一天,刚讲完。”

“几天培训?”

“一个月呢。”

“那我可以好好的陪你逛逛上海了。今天晚饭我请你吧,吃海底捞如何?”

“不想吃火锅,一身火锅味,而且我最近在备孕呢,打算要孩子。我们吃点简餐,再看看你的文学水平有没有进步,我这个做师父的疏于指导,挺内疚的。”

“靠写小说是活不下去了,我这几年就靠给互联网公司写广告维持生计呢。”我们边走边聊。

“现在软文广告多火啊,你应该多往这方面下功夫,纯文学的路只适合少数人。现在纯文学的刊物都活不下去了,全国没剩几家。就是顶级作家也不靠写小说活着,做编剧,拍电影,开广告公司的,都是先赚钱,业余时间搞艺术创作。”

“你做的就很好,一直在做纯文学创作。”我对李梧桐的状态十分羡慕。

“我是有老公养活。你也找个富婆养你,你也可以做纯文学创作。”

我们进了一家咖啡厅,要了两份法棍。

“这小店格调还挺独特的,有种禅意。”李梧桐看了看小咖啡店的装修,这是非常简单的装修,毛坯打平了墙面涂了墨绿色的涂料,还挂了一张世界地图,地图上还标明了世界咖啡的几个重要产区,原色木桌,水磨石的地面,摆设了几盆茂盛的绿植做点缀。

“上海人不就是讲究小资格调么,十几年前最火的小资小说《上海宝贝》不就是出自这里么!”

“我明年过了年去美国!”,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转着手中的玻璃杯,像是再跟我告别。

“听你这个语气似乎不打算回来了。”

“打算移民,所以这次我们能这么巧合的偶遇真的是有缘分。”

“我记得你老公挺愤青一个人,天天写文章骂美国。难道骂出感情来了?”

“反美是工作,移民是生活,不冲突。”

“你看你们这帮文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拿捏的那么到位。”

“就是骂的出色才有机会深入敌后的。”

“六月份我又去了次西藏,感觉跟咱俩去的那次相比没什么变化,山还是山,错还是错,可是没机会和你再去了。”

“我有个朋友要开广告公司,我也入股了,我也不在国内,不如你替我打理。”

“你这是临时决定的吧,你最好还是想一个月。”

“不用想了,就是你了,你这个人有个地方我特别喜欢。”她盯着我的眼睛,眼光很锐利。

我被她看的有点不知所措,这算是面试么,“什么地方让你喜欢。”

“就是你总会为我着想。”

“偷情的基本操守。”我说道

那天晚上我送李梧桐到了她住的酒店,她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不过我违反了偷情的基本操守,没有戴套。套再薄,哪怕是0.01毫米总是一种隔阂,一种不信任。

那一个月我很忙,毕业后终于有了一份上班的工作,签好了一堆法律文书后,广告公司成立了,接着就是找办公室,招聘,跑业务。

因为有李梧桐老公的人脉关系,公司经营的比较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高歌猛进,我的收入也日渐丰厚。我买下了整栋小别墅,又与李若仙结婚,还有了一个儿子。

缘,妙不可言。我在VIP候机厅候机,看见一位外国老头身边坐着一个女人,跟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有了一点差别。她一身名牌服饰,体态微胖,皮肤略黑,但这让她更性感,那是一种容易被国际大牌包装的性感。她正坐在那里喝着咖啡看着时尚杂志。我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轻声的说,“小艾!”

她转过身,看着我,脸上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是你啊,真巧。”

她身边的哪位外国老头虽然并不认识我,但也仰起脸向我礼貌微笑。

她起身给我们进行了介绍,这个外国老头就是她纸条中愿意一生相许的男人。

“两年多不见了,你比以前更年轻漂亮了,你看上去过的真不错,幸福都摆在脸上,穿在身上了。”

“你也不错,都到VIP候机厅候机了。写小说发财了?”

“早就不写了,本来想写一个长篇,才写了十万字就放弃了,现在开了家广告公司靠写广告赚钱。你现在做哪行呢?”

“放弃就好,再不放弃你就废了,不过写广告也不赚钱。你得搞艺术,办画展,开音乐会,拍话剧,拍电影,这些行当才赚钱,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找我聊聊,我可以带带你,我电话没换,如果你把我电话删了,那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了。”

在小艾嘴里能听到画展,话剧,音乐会这些名词我就感觉有点不在谱上,她如果开夜总会赚钱我百分百相信。

小艾似乎从我的脸上看到了疑问,她赶忙补充道:“你知道我先生做什么的么?我先生是法国人,大律师,专门做投资的,就这样告诉你,整个中国前100名最有钱有权的人我老公没有不熟悉的,注意,不是认识,是熟悉。”

不管真假,礼先送到,在服务行业混久了,人也变得圆滑了,听完小艾的介绍连忙对她的老公恭维了一番。外国人也喜欢被拍马屁,小艾的老公被拍的很是舒服,眉宇之间写了两个字“得意”。

“那年我也去冈仁波齐了,跟我老公去的。我们从上海开车,一直开到冈仁波齐,来回开了一万公里,风景很漂亮,但是对哪些转山的人不理解。我不仅去了冈仁波齐,这几年我还去了喜马拉雅山,乞力马扎罗山,阿尔卑斯山,麦金利山,其他的一众小山记不清了。”

“有什么感悟么?”

“感悟就是有钱真好!谁让我就是个俗人呢。”

“你是个实在人,又可爱又实在。”

小艾的飞机登机了,她走了,我坐在她坐的位置上,看着她喝剩下的咖啡和翻了一半的杂志,想起了两年前她在巨鹿路小别墅喝咖啡的样子,风骚变成了风流!

李梧桐拿了美国的绿卡,生了孩子,没有再回国。她想出售自己的股份。李若仙支持我收购李梧桐的股份,我很犹豫,因为整个公司我只负责业务,对于销售,财务,人力资源从来没接触过,如果收购了李梧桐的股份,那这个公司我就成了实际控制人,这对我来说还真有压力。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打算接手。另一个合伙人看我要成为最大的股东也想要退出,我和李若仙非常得意,按照目前公司的业务,一年下来赚五六百万不是什么问题。于是我把另外一部分股份也收购了,为此我还欠了一些债务。

命运给我这个新手上了一课,因为对于财务和人事跟本不懂,在收购的时候没有发现公司还有非常复杂的债务关系,几个月公司就倒闭了,要债的把我告上了法庭,刚刚买的小别墅也被法院查封。

但是对我打击最大的是李若仙,她在我最困顿的时候提出了离婚,留下了孩子,一个人走了。

我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见到亲戚就说,“我傻,我真傻,我怎么就没想到公司财务会有那么大的坑呢。公司盈利好好的,每年年终奖都发几十万,怎么会欠了那么多的债务呢,我真傻。” 

起初亲戚还劝我几句,后来也就不搭理我了。我的父母看到我想得了精神病一样也是暗中哭了好多次,“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欠钱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死都不怕,还怕啥。”我爸给我打气。

我头脑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我,那个我再和我说,“不能沉沦下去,要想办法咸鱼翻身。不能一辈子活在债务的阴影中。”

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理了头发,刮了胡子,穿上西装,给小艾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聊聊公司发展业务。

曾经对她爱答不理,现在有难了,内心真的是害怕高攀不起。我把自己伪装成商业成功人士,“上次跟你在飞机场一见,对你说的话仔细的考虑了一下,现在整个公司都被我收购了,我打算大展宏图,好好的发展一下,今天约你就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别文绉绉的,就是为了赚钱,说的这么高大上的,我都听不懂。这个世界上我发现没有比赚钱在简单的事情了,比泡咖啡都简单,但是你得有门路,有关系。”小艾对我说的话显然不感冒,她有自己的一套赚钱逻辑。

“那你说怎么做呢?”

小艾凑在我旁边小声的道我们这样这样这样弄,就赚到钱了,就这样简单。小艾的话突然打通了我的心结,为啥公司到我手里就凉了呢,原来是这样。

“我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成是自己人,希望我的心思你也清楚。”小艾用话敲打我。

“我当然明白,你放心,我这就是你的钱包,我就是给你看钱包的人。”我赶忙像小艾表表我的忠心。

“不瞒你说,很多人都想让我带他们,天天跑前跑后的,碰巧我们遇到了,咱们两个是故人,都是在小弄堂里受过穷的,从感情上我还是更愿意跟你合作。”小艾感情真挚的跟我说。此时此刻就算为小艾肝脑涂地我都会在所不辞。

我的新公司,在小艾的帮忙下成立了,在黄埔滨江开了家大画廊。接着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公司也都开了起来,从事行业从短视频广告,到电影,话剧,进出口,外海地产,互联网游戏代理等等。

我还清了债务,又搬回了巨鹿路的那栋小别墅。我就上坐在人生的这辆过山车上短时间内大起大落,精神在崩溃的边缘有突然被带到了极度亢奋的边缘。

丽娜是我新公司招的第一个前台,长的挺漂亮,学历太低,家又是农村的,跑到上海发展吃了一圈的苦,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她的眼睛里面就闪烁着,“我要有钱”这几个字。

有一天下班,外面下着雨,我见她没有带伞,于是提出开车送她回家。在她家楼下,我跟她说:“在这个社会想要有钱最重要的要有两个条件,跟对人和忠心,其实我能有钱无非也是靠着这两条。遇到委屈就忍着,坚信你跟的人绝对不会抛弃你,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说忍辱负重也不为过。”

“我以后就跟定你了,绝对忠心。”丽娜很聪明向我表了忠心。她虽然学历低,但是在社会这个大学学会了很多东西,办事非常得力,对我也做到了忠心不二。随着公司的发展和业务的扩大,她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但是我们的关系却始终没有变化。

影视公司编导负责人离职了,HR把一堆候选人的简历发给了我,其中有一个候选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虽然我已经不再写小说,但是对于文学的感情还是没有变,我看过她写的文案,文笔简单但是刻画深刻准确,都不能用才华横溢来形容,而是才华横溢外泄。

我打电话把她叫到办公室。她个子不高,戴着一个黑框眼睛,披肩的长发,有点凌乱。

“文海,名字很不错,一听就是文化人的名字。你坐。”

她有些拘谨的坐到了我对面。

“我看过你写的文案,写的太棒了,文笔属于一流作家的水平。你平时除了写文案,会不会写一些小说发表?”

“也写,《当代》,《十月》,《收获》都有发过我的短篇。”她扶了扶眼镜说道。

“能发给我读一读么,其实我也特别喜欢文学,以前我也写过小说,只是最近几年忙,荒废了。”我算是遇到了知音。

“我听说过你也小说,不过我没读过,我很少读小说,尤其是现代作家的小说。”

“没关系,没关系。那好,那你把你写的小说发给我学习学习,然后我们再聊聊。”

文海离开了办公室,用邮件发了几篇她写的短篇小说。我读后对她又是佩服,又是嫉妒。我很努力的去创作,每个词,每个句子都仔细去斟酌,但是跟她写简直无法相比,语言的流畅,词语的准确,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就像在雅鲁藏布江漂流一样,水面时而宽阔平静,时而狭窄激荡,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看似激荡却又有惊无险。

“文海么,今天下班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我们聊一聊小说。”我读完小说,兴奋的给文海打电话约她吃饭。

“今天下班有点事情。”文海有些为难。

“明天下班呢?”我紧追不舍。

“明天周五下班有聚会。”

“周一下班如何,周一不行周二也可以。”我继续死缠烂打。

“那还是今天下班吧。”在我的死缠烂打后,文海妥协了。

晚上我们开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这里安静私密,菜品高档。

“我读了你的小说,感觉你写的真好,没想到我的公司居然藏龙卧虎。”我竟对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恭维道。

“谢谢老板夸奖。”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写的小说也不好给你看了,跟你的相比差的太多了。说实话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着文学梦,四五年前都还在坚持创作,那时候看了一些作家的作品,我感觉写的太一般了,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坚信我会比他们写的更好。可是看了你的作品,说实话我真的对你有点崇拜。”

“谢谢,今天吃饭不会就说这些吧。”我的话似乎让文海感觉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比较真诚,想什么说什么。你们老板要离职,公司HR拿了候选人的简历给我,我感觉你很适合。但是读了你的文字以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我对你产生了一种爱慕之情。”

“但是我对你还没有这种感情。”文海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高冷。这反而更引起了我的想要征服对方的欲望。

“没关系,我们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对我有深刻的认识。”

“不用相处时间长,我已经对你就有很深刻的认识了。”

“是么,那你说说看。”

“还要我说么,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文海说话的语气让我感觉不是很舒服。

“我清楚什么?”我实在搞不清我什么地方有问题。

“你私生活有多乱你不清楚么,丽娜跟窑姐一样给你介绍女人,甚至一次介绍两三个,人少了她还赤膊上阵。我都以为这是东京热上海分公司。”

文海的话让我无地自容。

“哦,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你如果知道我受伤的心,你也就能够原谅我了。我发誓,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绝对痛改前非。”

“我不需要你跟我发誓,我就是在公司打工赚钱,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想谈。”

“你这样高冷反而激发我的征服欲,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现在已经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再纠缠我就去告你性骚扰。”文海说完,拿起包离开了。

我碰了一鼻子灰感觉很无趣,我怎么变成了让人这么讨厌的人了。

第二天上班我叫丽娜来到我办公室把与文海约会的情况跟她说了。

“这个女人真是让我没面子,你看你有什么办法搞定她?”我向丽娜咨询。

“我认为她说的很对,我这两年跟着你,为了钱连尊严都没了。我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上,想着我们的关系,我感觉自己就像你的马桶一样。我真后悔,如果还有机会再来一次,我宁愿做一个简单的前台,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情。”丽娜说着哭了起来。

“我就是那样被你们讨厌的人么?”听了丽娜的话我很吃惊,没想到整个公司最让我信任的人也这么看我。

“是的,你的确是让人讨厌,全公司没有人不讨厌你的。”

“唉,你跟我受了很多委屈,我对不起你。看来我需要自我反思了。还有一件事情,这不是快到月末了么,我这有个委任状,委任做公司CEO,这不是刚才写的,是上个月写的,这还有日期呢。几个股东对你的工作能力很肯定,HR也跟你聊过,这个让你等的时间长了点。但你知道这些都是各方力量较量妥协的结果,为了你做CEO我是挨个股东游说的。”我从抽屉取出信封递给丽娜。

“我跟你这两年,你也知道,我对你忠心不二。跟对人和忠心这两个原则始终刻在我心上。刚才我说话有点过份,但是我对你的忠心从来没有动摇过。”丽娜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又从兜里掏出粉饼补了补妆。

“我知道,我肯定非常信任你,你先出去吧。”

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上海的景色,这个繁华的拥有着2000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包容我的。我受过的伤害,别人认为是成长过程中理所应当经历的。我在人后装孙子,当马桶,他们又有谁知道呢。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修行群里正聊的热闹。前几年去西藏莫名其妙拜了一个喇嘛为上师,除了被拉到一个群里,啥好处都没有。我点开群,翻着聊天记录,原来上师要在珠峰景区的那座喇嘛庙开法会,众弟子正在讨论如何给上师奉献自己的礼物。

我私信给当年拉我拜上师的汉语说的很溜的那个喇嘛,“师兄见喜啦,上师举办法会,做徒弟的应该捐多少?”

“有三个档次,一百万以上的,五十万到一百万的,十万到五十万的。师弟,你看你打算捐多少。”

“肯定一百万以上,我捐166万,图个吉利,你告诉我账户,我现在把钱打给你。”

“好的。那你法会一定要来,捐一百万以上的有上师特殊的祝福,保你事业家庭双丰收。”

“一定去。”

“到时候我亲自去拉萨接机,这边车都给您安排好。”

“不用麻烦师兄了,我自己开车过去。我喜欢开车,看风景。”

“那好,那我在寺里恭候师弟。”

刚200多万买了辆越野车,停在公司车库没怎么开过。正好这次去西藏开。几年前都是搭别人车去西藏,现在有钱了,买了豪车,反而成了孤家寡人。不过自己开车有自己开车的好,怎么走怎么玩都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开着豪车,住着青年旅社,听着哪些男男女女的背包客给我讲各种各样离奇的故事,感觉又回到了那种对性懵懂渴望的学生时代。

在西宁遇到了一年轻女大学生,只身一人闯拉萨,想搭我的车。我一个人开也没意思,就让她搭车一起走。

开出去有四个小时,我感觉搭车这事没说清楚。

我停了车,看着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她被我的举动吓坏了,惊恐的说道:“你想干什呢?”

我一听心想:坏了,没交代清楚,给人家拉到荒山野岭,这时候说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你不知道规矩么?”

“什么规矩?”

“我这辆奔驰200多万买的,从西宁到拉萨,油钱,折旧加起来最少也有十几万吧?这车你就白搭么,为什么我平白无故的帮你完成梦想呢?”

“你是要那个么?”她眼神很恐惧,手伸到衣服兜里像是在掏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我给你放到一个县城,这段路就算免费,你去搭别人的车。碰到不要钱的算你运气好。我这算仁义了吧。我闯荡这么多年社会,我的经验告诉我除非你不搭车,否者这种事你是逃不掉的。”

“你看你都这么有钱了,我就是一个穷学生,就想实现到西藏的梦想,你做个好人,吃点亏,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你的。而且我还是处女,都没谈过男朋友,我害怕。”她在一边央求着。

一听就是一个没受过苦的学生,说话都这么自我,什么我的梦想,别人要帮我,我对她说道:“我这个人真的是从女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也可以帮你,但是我不想帮你,我只是想帮你补一下这堂社会课程。为啥别人要损失钱财帮你实现梦想,你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不是说不帮你就是坏人,帮你就是好人,这个社会讲的是共赢。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这事谁干呢。你自己想想,要么同意,要么下车,我看看最近的县城还有多远。”

女生静静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出发的那种兴奋和健谈一扫而光,她的内心估计在痛苦的挣扎。

车又开了两个小时到达了格尔木市,我把车停在路边上,对她说:“想好了么,是留下还是下车?”

“留下”,她很肯定的说。

“这是你自愿的,我可没强迫你。那咱们就走吧,找个地方把事办了。”

我开着车,找了一个人少的岔路,把车停好。她又恐惧又紧张,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我感觉很好,做了一见神圣的好事,如果不是遇到我,弄不好命没了也说不准。

一路走走停停,她慢慢的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到拉萨了,你银行卡带了么?”我问她

“带了,不过没有钱,你要做什么?”她把银行卡递给我。

“给你转点钱,5万应该够你在拉萨玩的了,玩完就坐飞机回学校,别在想着免费搭车了,天下哪有这好事。”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机给她转了五万元。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想搭你车回去。”

“我要去办事,不知道啥时候回去呢。”

“你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在拉萨等你。”

“等我干啥,我们现在没任何关系了,你是你,我是我。你下车吧。”我态度很坚决。

她坐在车上搂着我呜呜的哭了起来,弄的我也感觉很伤感。我一狠心,把她推到一边。把车门打开,“下去吧,咱们不是一路人。我可不打算要你。”

她下了车,我开车走了。她站在路上,望着我的车,我通过后视镜看着她,人越来越小,变成一个点,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我一路向西,奔向珠峰大本营。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风景,让我心旷神怡的天气。

寺庙经旗招展,看样子已经为这次法会成功的召开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自从拜了上师,从来没有上过课,参加过活动,更没有在群里说一句话,第一次参加活动就捐了166万估计那个师兄也很意外。

师兄知道我要到了,早早的在寺庙外站着迎接我。我一下车就给我戴上了哈达。

钱是什么,其实是一张票,是资格证,捐款一百万以上的师兄弟有十几人,都被安排到了布置相对豪华的房间。师兄弟一见面就是相互交换名片,有几个早就认识的,则在一起亲切的聊天。不认识的则是相互自我介绍。

“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了。”

“是啊,算算有五年多了吧。”

“你这五年过的真不错,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你想象不到这五年我经历了什么。”

“五年过的好快,感觉就像我们昨天才在那里烧过高香一样。”

“烧高香的时候你许愿了么?有没有实现。”

“许愿了,就是要把冈仁波齐山转完。”

“五年前转山才转了一半,等法会完事再转完后一半。其实转山转五天跟转五年没有区别,在如来眼里五年就是五天,五天就是五年。”

我这个人可能被佛祖放弃了,三天的法会我要么在房间里吸氧,要么就在外面看着珠穆朗玛峰,山峰上的雪还是那么洁白,即使是夜晚,白雪反射着星光,依旧绚丽无比。

法会结束了,我们开车越野车继续向西,去冈仁波齐。

“你不想跟我聊聊天么?”赵蓓问我

“想,又不知道聊什么?”

“我们结婚吧。”

我仔细的看着她,跟五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快四十的人,皮肤细嫩的像三十出头。

“哼哼,五年前你有钱,我没钱。我跟你恋爱结婚。现在我有钱了,你看我钱包里也有张黑卡,跟你的一样的。我还有什么理由跟你结婚呢?”

“你需要的是一位像姐姐一样爱你的人。”

赵蓓的话有些刺疼了我,是的人心中的爱其实在孩童时期就已种下了,任凭风吹雨打它都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发芽,这可是就是爱由天定吧!

车向前开着,尽头是冈仁波齐但又不是,因为路是会转弯的。

我们到了经幡广场,有很多人已经穿好了转山的行装,大大的帽子,墨镜,口罩,登山服,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你说他们是五年前转山的那些人么?”赵蓓问我

“有些是有些不是。”

“我们换衣服吧!这次一定要坚持下去,把山转完。”

我搂着赵蓓说道,“冈仁波齐好转,但人心里的这座神山却难转。我们现在应该是转完心里的神山。”

车在经幡广场转了一圈,向东开去。

(完)